己的鮮血去澆灌那黑色妖嬈的曼陀羅花，花中的精靈就會幫你實現心中的願望！只能用鮮血澆灌，因為他們熱愛這熱烈而又致命的感覺.

所以，他要她以自己的血澆灌黑色曼陀羅，期望著有朝一日，能夠實現他倆共同的誓願，再續萬世不變的情緣。

而紅色曼陀羅的花香，則有喚起死者生前記憶的神效。

它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，需要無根之水眼淚的澆灌。

雖然它的美，是妖異、災難、死亡和分離的不祥之美，它的花語是“悲傷的回憶”，但是，不管如何悲傷，只要不失，不忘，不棄，再多的災難，他都覺得值得付出。

他以為這樣，就可以逆天改命，再續萬世情緣。然而，縱然是這樣邪惡殘忍的逼迫她，依然難以拉近她和他的緣分。

再往下的情形，方曜實在無法回想起來分毫，稍微想勉強探測，就頭疼欲裂，只得作罷。

狂烈寒風裏，方曜霍然從回憶裏回過神，不由驚疑不定。

鶴君和阿依努爾，難道也是崗仁波齊和瑪旁雍錯轉世輪回的一部分？

每一世輪回，應該是他和她一起死亡之後，才會開啟下一次輪回，可是為什麽鶴君還活在塵世？

若鶴君是眾神之神的轉世，那麽他方曜又是誰？一個神袛，怎麽可能同時在世上有兩個肉身？

阿依努爾和小狼，誰才是真正的女神？

如果她倆都是女神的轉世，那麽，誰才適合被覆活，成為女神？誰又是不該存在的偽神？

莫非，自己並不是什麽所謂的佛主轉世，並不是崗仁波齊之神，不是須彌天佛？

若真是如此，正合他意。可是，若他不是佛主，那麽，他也就救不了小狼。那些高僧們，絕不可能平白無故的付出巨大代價幫他救人。

就在他心思百轉，左右為難時，聽得那些臧民中的一個女子聲音低聲呢喃祈禱，詞句很哀婉。

他將目光從拉姆拉措湖移開，瞥了一眼前面跪伏著的女子。

那女子纖秀高挑，喃喃以藏語低聲傾訴道：“我把心給了他，拉姆拉措你卻讓我流下了淚水；我把夢給了他，拉姆拉措你卻拒絕我幸福。誰能渡我一世相思？誰能解我半世惶惑？拉姆拉措，吉祥天母，你真的可以賜予眾生心願成真麽？我不求長命百歲，不求浮世榮華，只求你讓我留在他身邊一段時日。我也不奢求有幾年，只求幾個月，哪怕幾天也好。可以窺望前生來世的天母，你若顯靈，我願終生侍奉你座下。”

女子淒婉迷茫的話語，使方曜起了共鳴感。

他又何嘗不是把萬世不變的心，寄托在小狼的身上；把萬世不醒的夢，存放在她的夢裏？

他也不求長生，不要功業，只求能與她有緣，幾天或者幾月，就已經知足。

他正自暗暗感嘆，方晞卻是輕輕咦了一聲，低聲道：“哥哥，這女子的背影，我似乎覺得有一點點熟悉，好像在哪兒見過。”

“對著神湖，難免神思恍惚，方晞，你能確定嗎？”

“我也不敢確定，只是有一點熟悉感。”方晞說著，走到那女子身邊，在她旁邊跪下，裝著跪拜神湖，目光卻偷偷掃向那女子。

那女子大概覺察到她炯炯窺探的目光，便如她所願，擡起頭來，向著她微微一笑。

那是一張略有些清瘦，帶著高原紅的極其平凡容顏，唯一為她增彩的是她的眼睛倒是靈秀動人，宛若盈盈清波，分外黑白分明。

方晞不好意思的回之一笑：“抱歉，認錯人了。”

那女子也不嗔怪，微微一笑，繼續虔誠叩拜。

方晞尷尬的起身走到方曜身邊，擡起頭迷茫的望著他：“哥，為什麽剛才看著這神湖的時候，我腦子裏會出現很多奇異淩亂的場景？就像在小樂天酒樓裏，對望度難鬼母或者望著滿湖曼陀羅和優陀羅時，我都會有被魘住的感覺？你有沒有這種感覺？”

５妒恨交加的天母

５妒恨交加的天母

方曜微微點頭道：“我也是，神思不受自己控制，淩亂蒼茫，一再出現過遠古神山聖湖的影像，剛才甚至看到在藏地具體發生過的事情，似乎有切身之痛，很難受。”

“哥，我和你，是不是有俗世淵源？”方晞滿懷希望的問：“我們也許曾經是情侶，要不然面對神湖時，怎麽都會有異樣的情緒呢？”

方曜冷笑一聲：“怎麽可能？我感應到的女子絕對不是你，是小狼。你的眼睛是酒紅色，根本就不是出現在我記憶裏的女子。”

“就算我不是，也肯定和哥哥你有很深的淵源吧？”方晞拉著他的衣袖，懇求道：“哥哥，你應該好好對我，就算沒有對小狼那麽好，最起碼，得有一點點關心愛護。”

“你為什麽非要和小狼比？你是妹妹，和她完全不同。”方曜不耐煩的喝斥道：“以後不準再和她相提並論！”

“不提就不提，反正在你心裏，親情一點分量都沒有。”方晞失望萬分。

如果她要的是兄妹之情，他自然會滿足她所有心願。

但是，他這兩年已經清楚她腦子有問題，對他的感情絕不是單純的手足情分。對此，他只能避開她，冷漠以對。

此刻，也懶得與她爭論這種沒有結果和營養的話題，他索性沈默。

兩個小孩子在金雕的背上直犯困，抱怨道：“叔叔，姑姑，無聊死了，這裏一點都不好玩。”

方晞煩悶的道：“不會去湖面上看看稀奇啊？去去去，別來煩人。”

“對哦，那神湖雖然面積不大，可是，形狀和色彩都很奇異，遠遠看去有無盡幻象，很漂亮很神奇的圖像呢。湖面上一定很好玩的，哥哥，咱們飛近去看看吧。”凝暖開心的道。

淩天回頭問方曜：“叔叔，你同意嗎？”

“好，少玩一會，不要太淘氣。”

“知道了，叔叔放心吧，我會好好照看著妹妹。”

兩個小家夥揮一揮小手，興高采烈的駕馭著金雕向遠處湖面飛去。

拉姆拉措湖鑲嵌在群山之間，它周圍的山，海拔大部分都在五千米左右，並不險峻。很快，金雕就飛到了翠藍的湖面上，兩個小家夥在雕背上手舞足蹈。

調皮的小暖甚至趴下身子，想撈取湖面上的幻影來玩。

然而，就在金雕看清自己在湖面上的倒影時，忽然如遭魔魘，翅膀也忘了扇動，直直向湖面墜落。

而湖中，驀地掠起一道翠藍色的身影，寬廣衣袖一卷，將金雕連同孩子，一起席卷。

在金雕出現異狀的剎那，方曜已經大驚，將小狼往方晞懷裏一放：“麻煩照看一下。”

然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飛掠而下，直撲湖面突然出現的翠藍色身影。

從山巔到湖面，距離極遠，但是，那翠藍色身影怎麽也沒想到，自己剛剛得手，方曜已經以不可思議的極快速度飛掠到她近前，不管不顧的徑直入水追拿她。

廣袖一揚，滿湖清波變作滔天惡狼，將方曜遠遠阻斷。

方曜雖然在滿天湖水中，看不清對方的樣子，但是，能感覺到對方盛烈的殺氣，他立即施展出七殺羽絕技，招招不留情。

“把孩子還給我，否則，我一定殺了你，讓這什麽靈魂湖毀滅，所有生靈盡數陪葬！”

“崗仁波齊，你是想要救活小狼，還是要這兩個孩子活著？”一個淳美柔靜的女子聲音悠悠響起。

“都要活著！你是誰，他們三個的生死，輪不到你來過問。”方曜一邊交手，一邊搶奪兩個孩子。無奈，在滿天水霧裏激戰，視線比較模糊，他無法看清楚對手。

而且，對手的功夫，實在高強的匪夷所思，仿佛是隨心所欲的戲耍人一般，漫不經心，偏偏又勢壓天地。

“輪不到我來過問？哈哈哈……”那女子似乎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：“瑪旁雍錯這一世，竟然有了孩子，還是和其他男子生的，你以為她走到這一步，又已經死過兩次，想要救活她很容易嗎？這世上除了我，再也沒有任何神袛有能力助你覆活她。”

“難道你就是所謂的吉祥天母，拉姆拉措女神班丹拉姆？”分身說話之際，那女子攪動起的惡狼減弱不少，方曜終於看清她的模樣。

頭戴十三種吉祥花編織的花環，左手托寶瓶，右手持菩提枝，一襲翠藍色鑲滿珠玉的寬廣華裳，容貌完美精致，無懈可擊。

他記得藏地這些高僧們在途中告訴他，吉祥天母是寧靜、樸實而仁慈的女神，可他面前的這個女子，雖然身上洋溢著神靈的氣息，有萬千華彩從她全身流溢出來，有不可逼視高華淩然之氣，但唯獨不見寧靜和樸實。

相反，他能感覺到她隱隱的怨憤和譏誚意味。

這就是他此行所要求助的神袛嗎？方曜微微有些失望和質疑，落在那女子眼裏，不啻是奇恥大辱，她冷笑道：“崗仁波齊，你現在還沒有正式回歸神位，別拿自己當神界之主，最起碼，我班丹拉姆就不承認你神的身份。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，這兩個孽種，和小狼，你究竟選擇救誰？”

“他倆不是孽種，是小狼的孩子！”方曜怒道：“你沒有資格設定條件，我要他們三個都活著。”

“哼，你以為自己還是眾神之神？崗仁波齊，在一世世的輪回裏，你的力量一再被消弱，現在的你，在我面前還有什麽能耐驕傲？”藍衣女子傲然道：“神袛是不可以有私欲的，動心都不行，更別說與誰有染。而她，不但動了情，還有了孩子。你說，她還能回歸神位嗎？”

“不能回歸神位也罷，我只要她活下去。”

“想讓她覆活，就必須殺死這倆孽種，斬斷她與塵世中那男子的羈絆，才有可能恢覆她殘存的些許神力而將她覆活。”藍衣女子慢條斯理的說。

方曜暗自思量，的確，身為生長神靈最多的這片山水，因為與原始苯教和佛教的關系太緊密，所有神袛不管男女，都是不可以涉足情愛，更不必說肢體交纏，至於生下子女，就更是大忌中的大忌。

在他和她埋骨深峽的那一世，在最後的一次見面時，他們不顧為神的禁忌、不顧宗教和世俗力量的禁錮，突破最後一層防線，彼此交付身心，已經犯下大忌，才導致接下來的兩世，一次比一次更無緣。

而小狼，甚至已經移情別戀，犯下不可違逆的戒條，而且是與遠離藏地神靈界的男子，這已經是完全自毀神格和神力，想要再而三的覆活，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不管他如何妥協，想同時保住孩子和小狼，恐怕很難。

真的要在孩子和小狼之間抉擇麽？

若是沒有這五年的細心照料溺愛，他也許會毫不猶豫的只選擇小狼。

可是，現在和孩子已經有了五年的感情，在他心裏，兩個小東西已經和小狼一樣，成為比他自己生命重要得多的存在，他無法舍棄他倆。

當他有些猶疑的目光落在兩個孩子身上時，兩個被湖中怪獸擒拿著的小家夥，小臉嚇得煞白，齊齊哭叫起來：“叔叔救命，叔叔救我們啊，我們不想死，嗚嗚嗚……”

他僅有的一絲躊躇頓時全盤打消，道：“吉祥天母，我要他們三個都活著，條件任由你開。”

“不除掉孽種，又要保住她的命，崗仁波齊，除了你拿命來換，再沒有別的辦法。”

他欣喜道：“好，只是要我的性命嗎？還有什麽條件？”

本來他就不想信守誓言，踏入布達拉宮，能夠一命換一命，自然是最理想的結果。

吉祥天母萬萬想不到，他竟然是欣然赴死，頓時妒恨交加，冷笑道：“原來，你竟然存著必死之心，想讓她覆活，而你自己，卻不願意隨那些藏僧回歸佛主之位，進駐布達拉宮。崗仁波齊，她從情感到身體，都徹底背叛你，負你萬世守護，你竟然還甘願為她如此付出？值得嗎？你還要不要神的尊嚴，你連男子最起碼的尊嚴都不要了嗎？憑你這樣沒有底線的妥協，沒有原則的維護她，你根本就不配再做眾神之神！”

“如果我真的是崗仁波齊，她真的是瑪旁雍錯，那麽我甘願如此。既然無法再像最初的時光那樣，不受塵世一切幹擾相依相守，一世比一世更悲涼絕望，我為什麽不放開她，讓她選擇自己想要的幸福？”方曜義無反顧道：“吉祥天母，這是我和她的私事，請你不必過問，你只管提出交換條件。”

“不必我過問？”吉祥天母仰天大笑，笑出清淚兩行：“你將我撇的如此幹凈，我連過問一下都不可以，還希望我幫你覆活她，憑什麽？！”

“你不是吉祥天母嗎？那些藏佛信徒，還有所有藏民，都認為你是執掌前世今生來世生死、姻緣、榮辱的神袛，你能洞悉天地眾生的一切因果，只要沐浴焚香，敬獻寶瓶，虔誠祈禱供奉你，就可以得到你的指點和庇佑。”方曜理所當然的道：“我也願意虔誠供奉你，信仰你，只請你大發慈悲，助我完成心願。您需要什麽條件，盡管開口，我身上所有的一切，都可以奉獻給神靈。”

“你身上的一切都可以奉獻於我麽？”吉祥天母悲怒萬分，厲聲問。

“是，甘願奉獻一切。”方曜淡然而堅定的回答。

６只為她可生可死

６只為她可生可死

吉祥天母越發暴怒，渾身不可抑止的顫抖不已：“我要你身受世間最殘忍的刑罰，三萬六千刀淩遲處死，不到最後一刀，絕不準死去。你的骨頭，我也會斬碎為齏粉，你可接受？在你死後，毀滅你的魂魄，斷絕你輪回之路，從此你徹底湮滅，崗仁波齊大神的靈魂，再也不覆存在。你，可否接受？”

方曜臉色微變，他想不明白這世人口耳相傳的最靈驗最慈悲的吉祥天母，為何表現的如此惡毒怨恨，這樣的條件，完全就是詛咒，是報覆。

自己的請求雖然很難實現，但是，頂多是讓她比較耗費神力和精力，根本不至於讓她有怨恨。

難道，自己是神袛時，和她曾經有天大的過節，不共戴天，她才趁這次機會，實施最可怕的報覆？

如果真是這樣，他也別無選擇，只能接受。所以，在她咄咄逼人的註視下，他停止反擊，收起七殺羽，淩虛穩穩停佇在湖面之上，淡淡道：“好，我接受。”

見他全身功力盡斂，坦然接受她的懲罰，她卻將發出的毀天滅地攻勢，硬生生剎住，收回。

強行停止攻擊，她被自己排山倒海的元氣反噬，頓時全身都漫上極致的疼痛，在湖面踉蹌十幾步，咳出一大口鮮血，才勉強站定。

方曜驚訝的看了她一眼：“吉祥天母，你沒事吧？”

他的眼裏，只有不解和驚訝，沒有絲毫憐惜和緊張。她悲怒交加，心涼如灰，驀然大喝一聲，飛身而起，撲向冷漠如雪的他。

億萬年的時光裏，他怎麽可以一直對她時若不見，冷如冰雪？就算是在這一世，在他最無能為力的一世，在他有求於她的時刻，他依然對她毫無感覺？！

寶瓶和菩提枝同時發出最猛烈的攻勢，殺氣凜然，天地風雲突變，原本晴朗的天空，突然如潑下滿天墨霧，暗沈如夜。

如此強烈的殺氣，使方曜下意識就凝聚起全身功力，七殺羽上迸射出電光萬道，迎擊對方的殺招。

然而，當腦海裏想起慘死的小狼，和正在怪獸掌心裏的兩個小孩子，他心裏一緊。

若他誓死反擊，頂多也就是與對方同歸於盡。若她死了，就沒有任何神靈有拯救小狼的能力。

他，怎能反抗？

微微喟嘆一聲，他驟然撤去全身力道，閉目受死。

菩提枝就要刺入他的胸膛時，她才堪堪驚覺他撤去全身力道。

她愕然萬分，百忙之中，只來得及狠狠將寶瓶摔向遙遠的山石之上，化解寶瓶吞噬他的力量，毀了一面山壁。

而菩提枝的攻勢，太過狂烈，收手又太晚，硬生生刺入他的胸口。

鮮血飛濺中，她懊悔萬分的用盡一切辦法卸去菩提枝上的力道，卻依然刺入他心臟半尺，血瞬間滲透他如雪白衣。

枝和葉刺穿心臟，形成詭異慘烈的七個血洞，她慌忙撲上去，迅速用法力給他止血。

自始至終，他仿佛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，連一聲呻吟都沒有發出，只是微微蹙眉，淡漠的垂眸看著她。

兩個小孩子早已嚇得傻乎乎的，連哭叫都忘了，張大嘴巴，驚呆的望著他和吉祥天母。

而山巔之上觀戰的方晞，早已從極度震驚中回過神，撕心裂肺的哭叫一聲：“哥哥！”

放下小狼，她不顧一切的向著遙遠的湖面飛撲下來。

吉祥天母無可奈何又悲憤交加的淩空飛起，身子前傾，狠狠扼住方曜喉嚨，恨聲問：“為什麽不還手？！你一連兩次突然收手，是篤定我不舍得殺你，還是存心試探我、耍弄我？！夠了，夠了！”

方曜平靜而認真的道：“我與天母素昧平生，無冤無仇，我為什麽要試探你、耍弄你？”

“素昧平生？呵呵，我與你，是素昧平生？”吉祥天母怒極大笑，眼見方晞飛近，她發出移山倒海的掌力，將方晞的鈴索攻勢化解。

方晞還要再戰，方曜喝止道：“住手，你照看好小狼就成，這裏不用你插手！”

“哥，她想掐死你，你還與她廢話做什麽？”看著方曜一身是血，喉嚨也被吉祥天母掐出血絲，她牙齒咬的直響，全身繃緊。

吉祥天母冷冷瞥她一眼：“拉昂錯，你也來了，呵呵，居然還做了他的妹妹。不過，妹妹再親，始終不如意中人來得重要，你投錯了胎。你永遠做不了他心裏最重要的那個人，該死的魔女！永生永世，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和瑪旁雍錯相偎相伴，你，永遠都是無關痛癢的旁觀者，只配見證他們的愛情，什麽也得不到。”

方晞大吃一驚，楞怔半天，才問：“我是拉昂錯？藏地傳說中與瑪旁雍錯相依共存的鬼湖？這怎麽可能？”

“怎麽不可能？你哥哥可以是崗仁波齊大神的轉世，你為什麽不能是魔神的轉世？”吉祥天母冷笑道：“億萬年來，你一直癡纏著大神不放，不遺餘力想破壞他和瑪旁雍錯女神的情緣，可惜啊，你始終未能如願。”

方晞忽然想起小樂天決戰時，她與度難鬼母遙遙相望，腦海裏突然出現很多奇怪而紛繁的幻象。

在她和度難鬼母相望的一瞬間，她倆的意識重疊一處，註入遠古時代雪域高原一個紅衣如血的絕艷少女體內。

那少女似乎到了一個空曠蒼茫的天地間，天上雲層翻卷，湖面無風三尺浪，湖邊是暗紅色的小山，色彩古怪迷離。

她孤獨的漫步湖邊，冷風迎面撲來，如雷貫耳的波濤聲動人心弦。那是什麽湖呢？拉昂錯鬼湖？為什麽要叫她鬼湖？

她分明擁有和對面瑪旁雍錯一樣絕美的外形啊，而且原本還是一體的，在洪荒造世之初，因為信仰和性情迥異才逐漸分離成明暗兩體。

就因為她是陰暗怨殺的力量之源，就再也不能與他和她相處嗎？他們三個一起，相互廝守著億萬年蒼涼歲月的靜好日子，再也不覆存在了嗎？

目光微轉，她仰望著北面那終年能沐浴著陽光的巍峨神山，那雪峰體形似圓冠金字塔，由峰頂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與一橫向巖層構成佛教的神聖萬字格，代表著永恒的吉祥與護佑力量。

想不通啊，為什麽虔誠守護的心意，他永遠只給那個瑪旁雍錯？

她終日茫然站在拉昂錯鬼湖岸邊，一股憂傷的感覺頓時從胸中升起，蒼天悠悠，大地空曠，自己就像是站在了宇宙洪荒的邊緣，卻一直都找不到自己的歸宿。

那世間最剛烈最威嚴最絕美的男子，萬世守望的，始終是那安靜優雅的瑪旁雍錯女神，不管她拉昂錯如何挑唆，如何追慕，都永遠拆不散他們，他永遠都不會看她一眼。

同樣有天地間最美的容顏，有世間最強大的法力，有對他最熾烈的仰慕，可是她拉昂錯，千萬年來卻終是得不到他的一瞥。

為什麽，為什麽？！

為什麽她與那幸運的瑪旁雍錯有著同樣的一切，卻得不到同樣癡戀的男子？

看方晞情緒越來越激動，越來越悲怒、怨恨、淒涼、茫然，方曜立即拉住她的手，勸道：“方晞，你別胡思亂想，不要受吉祥天母的蠱惑，她是故意惹你難過。”

“是嗎？就算她是故意想讓我難過，可是我想知道，哥哥你在乎我心裏難不難過嗎？”方晞淚流滿面的揚起頭追問：“哥哥，我真的很難受，你在乎我的感受嗎？”

方曜擡起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，扶著她的肩膀道：“當然在乎，我是你兄長，不想看到你過得不快樂。”

吉祥天母原本幸災樂禍的神色，轉為不可置信與妒恨，好半天，才消化掉醋意，冷笑鼓掌道：“不錯，不錯，拉昂錯，你果然博取大神的憐惜了。可是，你也僅僅只是他的妹妹而已，別的，你永遠得不到。做他的妹妹，不可能是你畢生之所求吧？”

“不用你管！”方晞破涕為笑，道：“我看你滿臉妒恨，你難道也對我哥哥有意？你得不到，所以才老是糾結於我哥哥到底對誰好，有多好。哥哥對我再不好，再無意，都比和你的關系親厚得多，你說對吧？”

吉祥天母臉色一紅，羞窘和惱恨交加，哼道：“胡言亂語，懶得理你。本天母一生的理想是普渡眾生，滿足所有虔誠侍奉我，皈依我的信徒，絕不沾染情愛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那就請天母冷靜一點，對小狼也大發慈悲，像對其他眾生那樣心懷憐憫，我感激不盡，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力所能及的代價。若你故意為難，不肯相救，那麽我這便告辭，帶她離開拉姆拉措。”方曜道。

“除了小狼，我對眾生一視同仁。”吉祥天母淡淡微笑。

就在這時，天上烏雲四合，未幾，雷聲隆隆，閃電明滅。

“為什麽對小狼例外？”方曜怒問。

“神也是有脾氣的，想起她我心情不爽，很不樂意救她，怎麽樣？”吉祥天母松開死死扼住他喉嚨的手，看著他脖子上的淤血和平靜如死的絕美面容，歇斯底裏大笑起來：“崗仁波齊，你不管處境變得如何不堪，都不改傲氣啊。都到這種地步了，你對我，還是冷漠疏遠至此，試問你讓我如何甘心救小狼？”

“不可理喻！你這樣變態的女子，也配稱作吉祥天母？”方曜再也不想低聲下氣的求助於她，轉身從怪獸爪牙下抱回淩天和凝暖，頭也不回的飛離湖面。

大顆的雨點從九天砸落下來，很快，就轉變成嘩啦啦的傾盆大雨。

吉祥天母呆呆仰望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。心裏驟然一空，積蓄萬年的怨毒和悲傷，突然不可抑止的發作起來，她似哭似笑的鬧了好久，才在怪獸們的註目下，形象全無的潛入水底深處。

７風雨群山覓芳蹤

７風雨群山覓芳蹤

飛上山巔時，暴雨傾盆，方晞立即從雕背上取下兩把雨傘，遞給哥哥一把。

方曜還沒有打開雨傘，猛然意識到不對，那些叩拜天母的藏民，竟然全部遇害，倒斃在亂石之間。

小狼呢？他慌忙四處搜尋小狼的屍身，卻遍尋不見。

方晞見他臉色猛然慘變，頓時嚇得腦子裏一片空白，呆呆的四下張望良久，一無所獲。

眼見哥哥身子搖搖欲墜，臉色慘變，她嚇得撲通跪下，哭道：“請哥哥恕罪，我明明是將她放在這裏的呀，我沒有想到誰會盜取她的屍體。”

感覺到氣氛不對，平時一個調皮一個倔強的小孩子都不敢吱聲，從地上撿起雨傘，撐在方晞頭上。

方曜將另一把傘遞回給孩子們，微微閉上眼睛，竭力忍耐著難以抑制的怒火和殺氣，良久，才平覆住極度的憤怒，對方晞道：“不管你的事，是我自己大意了。”

“哥哥，對不起，你怎麽罰我都是應該的。”

“起來，我說過了，與你無關。”方曜冷靜下來，仔細觀察那些藏民的死狀，似乎都是一招斃命，幾乎看不到傷口，看來，兇手下手極快極準，功力一定不錯。

這其中，似乎不見那個叩拜時，喃喃吟唱淒婉心願的女子。

他心裏一動，莫非，是那個女子有問題，是她趁著他們分神對付吉祥天母時，盜走小狼的？

淩天小心湊近方曜，道：“叔叔，你身上淋濕了，給你傘。”

“不用，走開。”方曜煩躁的推開他遞過來的雨傘，細細查看四周有無留下蛛絲馬跡。

暴雨來勢很猛，會將一切痕跡沖走，他想循著什麽蹤跡追尋那女子，是不可能了。

這時，方晞也發覺到死亡的藏民之中，唯獨不見那女子。

她猛然間醒悟，驚駭道：“哥，我想起來了，難怪我們剛來到山巔時，我覺得那女子的背影有些熟悉。那女子是魘舞絕，是西域都護府沈頎府上的頂級護衛之一，表面上是舞姬，實際上是功力最高的護衛之一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沈頎府上的事情？”

“我……”方晞一直瞞著天曜宮被血洗的事件，怕哥哥知道了，救小狼時會分心，增加兇險幾率。所以，她本來是打算等救活小狼之後，再告訴他天曜宮的慘禍。

見她神情有異，支支吾吾不敢與他對視，他厲聲問：“你究竟瞞著我什麽事？說！”

“沒、沒什麽呀……”在他冷冽目光逼視下，她不敢再隱瞞，只好如實相告：“哥，伊斯蘭教徒的首領，聖火宮宮主阿斐葉，提前幾天在喀納斯附近的所有河流裏都下了藥，然後帶著千名教徒，借助火烈鳥的優勢，血洗了我們天曜宮。我回去的時候晚了一步，從那妖女眼皮底下逃走之後，我雖然設計將她誘入山洞陷阱裏，但是，只將她重傷，沒能殺死她。後來她落入沈頎手中，我安排接應的人手，本想偷偷潛入將軍府，將那劊子手殺死，無奈伊斯蘭方面也派出不少功力極高的營救者。最後，我安排的人手和那些伊斯蘭教徒都落入沈頎最得意的幾大護衛手裏。那個魘舞絕，就是其中之一，她裝作舞姬，趁我不備，才將我擒住。不過她立功之後，那沈頎就將她趕走了。我挾持沈頎，僥幸逃出將軍府，至於阿斐葉那個賤人有沒有逃出來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“阿斐葉是什麽人？功夫如何？”

“她就是小樂天六樓決戰時，小狼舍身相救的那個女子，據說她和小狼一樣，小時候就住在夏府，與夏存和小狼的關系密切。”

方曜臉色沈冷，那女子住在夏府？那不就是逼得小狼負氣流浪江湖六年的經綸手沈鏡心嗎？很好，她是伊斯蘭教徒，是該死的阿拉伯人，他應該不用再顧忌小狼的反對，將她早點了結掉。

五年前他就有強烈殺死沈鏡心的念頭，不想讓她再橫在小狼和夏存之間，可是他看得出小狼不想這樣做，只好一直忍耐著。

如今，他完全有理由在見到她時，賜她一死。

“哥，你打算怎麽辦？”看他鐵青冰冷的臉色，方晞小心翼翼的問。

“你先把孩子帶回瓊果傑寺，傳我的命令，要他們好生照看著。如果孩子有危險，或者丟失，我要瓊果傑寺和藏地其他各大教派僧侶全部陪葬！”方曜將孩子交到方晞手裏，吩咐道：“另外，叫他們派出人手，四處搜尋那女子下落。”

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嗜血震怒的表情，兩個小家夥嚇得渾身發抖，顫聲道：“叔叔，你要殺人嗎？”

“對，盜走你們娘親的人，連累她死的人，還有毀滅我們天曜宮的人，我一個都不放過！”

“我們的娘親本來就是個死人啊，被盜走就算了，叔叔你不用太生氣。”兩個小家夥一邊一個抱住他的腿：“叔叔，既然她的屍體不見了，我們回西域自己的家好嗎？”

方曜震驚得半天回不過神，心裏狠狠一痛，好久好久，才緩上一口氣：“她是你們的娘親，她的屍身被搶走，如果耽誤時間太久就會永遠沒有覆活的機會，不管是什麽代價，都再也不可能被救活。你們怎麽一點都不在乎？回家？你們的娘親怎麽辦？你們不想要她嗎？！”

“叔叔，我們有你，有姑姑和爺爺，就已經夠了呀。反正娘親都已經死了，救不救的活，都沒關系，只要叔叔你沒事就很好啊。沒有她，我們不是一樣過得很好嗎？”兩個孩子怯生生的陳述自己的想法：“何況，如果真像他們說的，救活娘親需要你搭上性命，那我們希望叔叔不要救她，我們想和你在一起，而不是她。”

他們每多說一句，方曜的心就更下沈一分。

他實在沒有想象過，他們對自己從未謀面過的娘親，會如此淡漠，淡漠到她可有可無，生死無關緊要。

是他錯了嗎？他偷偷搶走了他們，使他們從一出生開始，就沒有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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